法治與人情

集團財務管理部 溫錦云

時?？措娨暫途W(wǎng)絡，總是能看到許多違法事件，偷盜、搶劫、貪污、殺人各種新聞層出不窮。為什么在法治發(fā)展取得巨大成果的今天還會有這么多有法不依、執(zhí)法不嚴、徇私枉法的事情出現(xiàn)呢？這讓我想到了一句話：天下之事，不難于立法，而難于法之必行；不難于聽言，而難于言之必效（張居正《請稽查章奏隨事考成以修實政疏》）。大意是，天下之事，制定法令并不難，難的是切實貫徹執(zhí)行法令；聽取眾人意見并不難，難的是讓這些意見真正發(fā)生效力。在法治現(xiàn)代化的過程中，盡管我們已經(jīng)取得了巨大的進步，但是有法律不等于有法治，在立法領域我們做了大量工作并取得了顯著成就，但法的實施效果依然不如人意。

法律是公正的，但是在司法過程中總是會有不同的聲音出現(xiàn)，特別是人民群眾對于很多裁決經(jīng)常產(chǎn)生異議，有人就會開始懷疑司法的公正。既然法律是公正的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，為什么法律不能滿足所有人的意愿。在我看來，一千個讀者有一千個哈姆雷特，更何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感情和思想，對于事物的看法肯定也是各不一樣的。我在網(wǎng)上看到這樣兩則案例：

案例1：郎計紅為了給自己身患尿毒癥的妻子透析用的救命錢，到處借錢碰壁之后，“萬般無奈”之下去搶別人的包，最后被法院以搶奪罪判處有期徒刑三年，緩刑五年，并處罰金2000元。對此判決結(jié)果輿論嘩然，因為按照《刑法》對搶奪罪的量刑以及被告人搶奪的金額，應該判處被告人三年以上、十年以下有期徒刑。這樣的量刑未免過輕了。

案例2：有一個名叫余有的農(nóng)民，被媒體冠上了“善良綁匪”的頭銜：他伙同他人綁架3個孩子，勒索15萬元未果，良心發(fā)現(xiàn)的他一邊催款一邊勸同伙放人，最后將身上僅有的20元錢給了孩子們，教他們一遍遍熟背回家的路線，自己則步行3個小時回家。最終，他因綁架罪被當?shù)胤ㄔ号刑幱衅谕叫塘?，并處罰金3萬元。判決一出，輿論也是爭議不斷，有人認為，余有很“善良”，對他的判決量刑太重，不夠人性化。

其實我們在新聞里看過很多上述一類人，他們曾是勤勉的同事、慈祥的父親、賢惠的妻子和孝順的子女，但是有一天他們卻成為了罪不可恕的犯人。或是為了病重的家人籌集費用上街搶劫，或為了擺脫家庭暴力鋌而走險，或為了讓臥病多年的親人擺脫病痛的折磨而痛下殺手。這些遭遇都令人震驚也讓人唏噓。就向郎計紅和余有，他們的犯罪行為，看似毫不相關(guān)，卻牽出了一個共同的問題：法治到底有情還是無情？一個因為救助妻子而搶劫法律格外“開恩”，一個綁匪“良心發(fā)現(xiàn)”卻還是沒有撼動法律依然要接受重重的懲罰。這也讓我開始思考：應該如何看待和處理法治與人情的關(guān)系？

那到底什么是法？什么是人情？

法：可以理解為國家的法律法規(guī)，它是全體國民意志的體現(xiàn)，也是國家的統(tǒng)治工具。它是一種調(diào)整人們之間權(quán)利義務關(guān)系的強制規(guī)范，是理性的產(chǎn)物。法治，顧名思義，就是以法律來治理國家。但是法治僅僅是要求我們依照律例去機械的判決嗎？我認為，法既然是全民意志的體現(xiàn)，那么法本身的目的應該是在于維系社會、維系家庭、維系人與人之間的情感。

而人情，起初只是一種私情，是以個體為中心，隨著親人、朋友、熟人等范圍的擴大逐漸由厚變薄，人各有不同，這種人情必然存在個體性和主觀性的特點。但是當這種以個體為起點的私情在特定的范圍內(nèi)能夠并存，相互之間能夠理解和尊敬，就變成了人之常情和普遍之人性。這種意義上的人情也可以理解為情理和民情，也就是今天我所講的人情。

在西方國家，法治較為成熟，法治信仰是西方法治社會的根基，即法治是人們可以以任何代價去追尋的理想。但是在中國，幾千年來都是以儒家思想為正統(tǒng)，倡導以“仁、教”治天下。并且一直以來宗族思想占據(jù)主導，“人情”觀念極其濃厚。而依法治國要求的是有法必依，執(zhí)法必嚴，要求國家的政治、經(jīng)濟運作、社會各方面的活動統(tǒng)統(tǒng)依照法律進行，而不受任何個人意志的干預、阻礙或破壞。法治的實施必定受到我國人情社會的文化基礎的影響。法治和人情的沖突主要體現(xiàn)在以下兩點：

1、法律不能完全體現(xiàn)人情。一般來說，法律大多數(shù)是由特定的國家機關(guān)制定的，而這些機關(guān)最終是由特定的人組成的，立法者的經(jīng)驗和理性能力也是有限的，雖然他們代表國家來制定法律，但他們又是獨立的，有著自己的思維方式和價值關(guān)系，所以他們制定出來的法律規(guī)范是不可能完全體現(xiàn)人情的。而且法律是對歷史經(jīng)驗的總結(jié)，不具有超前性，隨著不斷變動的社會需求法律并不具有相應的應變能力來解決糾紛。而人情作為一種觀念，是人們面對現(xiàn)實生活形成的一種智慧和常識，它具有一定的彈性和靈活性，在這一方面法律和人情是不相匹配的。

2、人情與法治的要求相抵觸。法治社會以法立國，以法治國，法律面前人人平等，任阿人都不能把自己的地位凌駕于法律之上。法律應該有最高的權(quán)利，人們應該信仰法律。而人情則傾向于顛覆這種精神，大家對于法律意識淡薄，更多的依靠個人情感來看待問題。這使法律作用的范圍、程度打些折扣，往往對有些人適用，對有些人不適用，有些時候有些地方適用，有些時候與地方又不適用。在很多案例中，大多數(shù)人同情弱者，認為弱者違法或者犯罪都是情有可原的。這就不是法治的精神。試想，若法令法規(guī)對有些人適用，對有些人不適用，顯然既不平等，也不公正。特別是如果對弱者法外開恩，人們可能會對法律產(chǎn)生一種誤解，變成縱容大家違法，是不是我無路可走就可以違法？我遭遇凄慘法律是不是就會給我格外開恩？這也不是依法治國的目的。

雖然法治和人情存在對立的一面。但是在中國大家都聽說過“法律不外乎人情”這樣的說法，這里的人情，指的就是“情理”、“民情”，法律的產(chǎn)生正是是為了保障這種“人情”，所以無論如何法治與人情是分不開的。春秋戰(zhàn)國以來，我國的法律便分別以儒家和法家為主，法家講究以法治國，主張排除任何人情干擾、力行法治、法不阿貴、一律平等，而儒家講究以德修法，法中有情。秦國尊法家，得以統(tǒng)一六國，但在秦朝重法之下，民不聊生，重法重壓使秦朝這個偉大的朝代僅僅生存了15年。而接下來的漢朝獨尊儒術(shù)，在法家的制法思想中融入了儒家的情義道德與正義，相比秦朝，西漢東漢共存在了422年。所以，我們可以清楚地看到，亂世用重典可以平天下，而盛世應融情于法才能治國家。但儒家思想的弊端是這種模式容易傾向于道德法律化，只問動機，不問結(jié)果，人情取代了法治，破壞了法律的安定性，這并不是社會主義法治國家的發(fā)展目標，為了實現(xiàn)依法治國，法治與人情應該如何取舍？

我認為，如果法律無時無刻都能體現(xiàn)“民情”，在執(zhí)法上司法上人情與法治的對立和沖突肯定就會有所改善，但是不能違背法治至上的原則，和諧社會一定是法治社會，法治社會要求法律至上。我覺得應該充分考量中國社會的人情因素，立足中國人的行為方式，建設一種與中國國情相適應的社會主義法治，讓人情與法律得到完美結(jié)合，而不是摒棄人情酷冷執(zhí)法。要想盡快實現(xiàn)中國的法治建設，應該讓法治和人情相結(jié)合，建議從以下三個方面入手：立法、司法和普法。

首先是立法。依法治國的過程中，法律應當是良法，法治應當是良法之治，良法的標準之一就是正義。而“人情”是形成良法的淵源。中國社會的穩(wěn)定與發(fā)展依靠統(tǒng)治者重視和體察民情，以民為本。因為現(xiàn)代社會利益多樣，公眾需求也存在差異，人們對法律的認識也是參差不齊，立法需要面對各自錯綜復雜的利益判斷和取舍。這就要求在立法工作中堅持法治原則、民主原則與科學原則。充分反映人民的意愿，努力制訂符合情理和民情的良法。特別是與人們社會生活關(guān)系最為密切的民事領域和中國社會的一些現(xiàn)實問題，包括人倫、親情、公共的道德準則等應該更多的考慮到當中去。只有盡情盡理，法律才能在公眾心目中有號召力和生命力。法施之于民，人民的支持對于法的有效實施至關(guān)重要。

近代法律的制定和修改也正是體現(xiàn)了人情和法律的相互融合。中國古代法典的重要特征就是引禮入法、法禮結(jié)合。在漢律中有恤刑制度，即老人、小孩、婦女、殘疾人等有特殊情況的人在定罪處刑時給予寬宥。在2011年2月，《中國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案（八）》通過，其中規(guī)定：已滿75周歲的人故意犯罪的，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；過失犯罪的，應當從輕或者減輕處罰。在漢代還有親親相隱的原則，親屬之間可以相互隱匿犯罪行為，不認為是犯罪，這個原則延續(xù)到了清朝。在2012年3月，《刑事訴訟法修正案》通過，修正案規(guī)定：犯罪嫌疑人的近親屬可以拒絕作證。這說明了在現(xiàn)代化的立法過程中，我們并沒有離開情理的范疇，很多法律的制定和修改都是在維護和尊重公民。

其次是司法。除了立法要考慮民情，在司法過程中更應重視。司法是社會正義的最后一道防線。司法上情理分析就成為檢驗法律正當性的一面鏡子。一旦制定法考慮不周，即沒有根據(jù)情理而立法，法官就應該通過法律解釋的方法對既定法的規(guī)則進行糾正。一個法意與人情相互交融的判決，才能真正說服人、贏得人心。達到裁判法律效果和社會效果的統(tǒng)一。既不以法傷情，又不以情淹法，并重情法，以共同為治。

司法者必須考慮到，對于“人情”的考慮是否為法律所容許，并且在司法者自由裁量權(quán)范圍，有沒有超出法律的規(guī)定。司法既要考慮人情，又不能讓人情凌駕于法律之上，如此才能遵守法律，恪守法治原則。司法者在平衡這二者關(guān)系時，首先要考慮到，你所考慮的“人情”是不是與當下社會和普通人所具有的情感基本相通，并且你所考慮的“人情”從而作出的從輕幅度是否為普通人所能接受。司法工作人員心中應當有人情，這個人情不是私情、關(guān)系，而是人性、民情。追究、打擊犯罪不是刑事訴訟的唯一目的，挽救和教育被告人、修復被破壞的社會秩序才能從根本上解決矛盾。

最后是普法，使民眾理解法律中的情、理。在絕大部分情況下，法律與人情并不違背。但由于我國是從幾千年的人治社會跨越到法治社會，民眾的法律底蘊普遍不足，導致許多老百姓對法律觀念認識不到位，應該使所有民眾都能了解法律。使民眾不僅在理智層面上認同并接受法律權(quán)威，而且能在情感層面上尊重并信仰法律。讓大家知道法的根本目的不在于懲罰，更多的在于引導公民行為和保障公民權(quán)利。我國傳統(tǒng)人情意識的形成是一個漫長的過程，現(xiàn)代化法治社會的進程必定也是曲折而漫長的。應該深入普及法律知識，加強法律意識宣傳，只有人民對法律有所認識，了解法律賦予他們的權(quán)利和義務，才會順理成章的運用法律捍衛(wèi)自己的權(quán)利，也敬畏法律不行違法之事。

縱觀我國法治建設發(fā)展歷程，要切合中國人情社會，使法治社會的思想植根于人民，可謂“任重而道遠”。而身為社會主義國家的一員，我們又能做些什么？

(榮獲二等獎)

以前總是覺得依法治國離我們很遠，那是我還沒有意識到，自己也是每天大家所說的公民、人民、群眾中的一員。法治其實跟我的生活和工作息息相關(guān)，找工作的時候有《勞動法》，買東西被無良商家坑騙，就要知道《消費者權(quán)益保護法》，出行有《道路交通安全法》，作為財務人員在日常工作中更要了解《稅法》《經(jīng)濟法》《合同法》等。自己應該做的是，一方面是審視自己的一言一行，看是否有違法規(guī)法紀，即使是過馬路，也自覺地不去闖紅燈，從小事做起。另一方面看執(zhí)法者是否依法辦事，自己的權(quán)益受到侵害時，拿起法律的武器，維護自己的合法權(quán)益。總之，要學法、懂法，以法律維護自己的合法權(quán)益，更要守法、護法，為社會主義法治建設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。